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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陆被委派去和师部的几个参谋负责给这些新加入的荣誉军人登记造册,这可是最头疼的活,这些荣誉军人大多数资料缺失,以前的军衔和职位无从查起,部队承诺过要保留他们的军衔,这可是跟军饷挂钩的。为了多领一点军饷,这帮不要脸的家伙都疯狂的虚报自己之前的军衔,为了增加可信度,甚至连年龄都要虚报,包括我在内,年龄写的就是二十岁。

有个叫杨运通的家伙大字不识几个,就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之前是湘军的中校团长,所有人都以为他在扯蛋,结果他一亮出证件,竟然是真的。这哥们以前是山里的土匪,手里带着几百号兄弟,也算是一方豪强,后来接受了招安,就给他封了一个团长的官,三年前内战的时候,在赤水河畔被打成了光杆司令,于是再次落草为寇,成了山大王,发誓再也不跟着国军混了,上次就是被同僚给坑死了,淞沪会战爆发的时候,他再次耐不住寂寞,又接受了招安,带人开赴抗日前线,武汉会战的时候,又被打成了光杆司令,他本人肚子也被炸烂,截掉了一米半的肠子。

我们这个营别看只有五百六十人,统计出来的军官占据了绝大多数,其中有团长八十人,营长两百多人,剩下的都是连长,排长都没人当过,这样一算下来,只有郑三斤和陶大勇连军衔是个啥都不知道,只能给填了个二等兵。

经过三次以上会战的人比比皆是,身上的伤痕摞着伤痕,相比之下,我身上的这几处伤还真算不上啥了。

不光我们营每天闹哄哄的,整个团也都是如此,难题转到了团长那里,团长解决不了,又递到了师长那里。

郑师长看着那些统计表,本来就严肃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这哪里是荣誉军人,全部都是些祖宗呀。于是他火速召开了全师官兵大会。

我第一次经历上万人的队伍集结,声势相当浩大,脚步震得大地都发抖,不过队伍松松垮垮,一个个吊儿郎当,毫无气势可言。

郑师长站在台上,对着扩音器讲话:“知道大家功勋卓着,但是来到了我们荣一师,以往的荣耀都必须全部丢掉吧,在这里,你们都是普通一兵!我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职务,立过多少战功,现在统统给我忘记!我们荣一师不养闲人,更不会纵容骗子!从今天起,所有人都要重新考核,根据实际能力安排岗位!”郑师长的话如雷贯耳,台下原本嘈杂的声音瞬间安静了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明白,这位严厉的师长是动真格的了。一些原本还心存侥幸的人,此刻也都收起了往日的骄傲。

接下来的日子,荣一师展开了紧张的训练和考核。有文化会看地图的军官被分到一起学习战术,还要进行沙盘推演,我学得特别认真,我可不想当战场上的文盲,张团长跟我说过,光靠个人能力是不可能带领队伍打胜仗的。

我们每天晚上必须洗澡洗脚之后才能休息,郑团长每天晚上都要监督我们执行,这让平时一身泥巴的邋遢汉子挺不习惯,以前脏了就搓搓,痒了就挠挠,浑身臭得蚊子都不敢靠近。

这个郑团长对内务要求非常高,宿舍必须干干净净,衣服必须天天换,一周必须刮一次光头,一根多余的头发都不能留,麦克张作为非作战人员,也被要求把胡子给刮干净了,换上军装,那身黑袍子直接被扔进了灶坑里。

郑团长的海南口音挺有意思,在他嘴里,洗和死这两个字是分不清的。晚上监督我们洗澡的时候,他会一边敲着铁盆,一边冲我们喊:“死早了!一个一个死!都要死!不死不准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