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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老太君亦是对马绾忍无可忍,也厉声说道:“你也是曹家媳妇,多年来在曹家乐业安生,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与曹家为难?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告密转移财产之事,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念在天佑尚小且是老爷长房长孙,我不予你计较,你莫要得寸进尺!”

这马绾出身大家闺秀,一向知礼守规矩,对孙老太君更是顺从安分,即便有不满亦是私下发泄,再不敢当面顶撞,但自从其夫曹颙过世后,她将曹颙早亡的原因均归罪于曹家争权夺利、煞费心机筹划而至其忧虑过甚而亡,因此对家中之人之事心存怨恨,万事只求自保,今日也是一心为着家里安危着想,不想老太太竟如此声色俱厉地指责,当下气愤不已,顶撞道:“我也是为着家中之事着想!您老人家口口声声要若容兄弟振奋,可是,这第一若容岂是这世道中人?自他接任后,任上家里,出了多少差错?件件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指望他再振家业,据我看来全是一厢情愿、赶鸭子上架之事,您老若真是心底公平、为家业着想,缘何非要逼迫与他,却不肯给小一辈一些机会?如今曹霂、曹霈、曹沾都已不小,却全无历练!这第二如今世道人情,岂是咱们关起门来想当然努力就能扭转的吗?曹家一次次赌输了,从废太子胤礽、到八王爷,再到如今十三王爷,咱们吊牢了哪棵大树?得到了哪点荫凉?反而处处留下把柄危机,与八王爷的一封信就生生断送了李桐妹子性命,如今十三王爷虽得势,却也只是干这种偷偷送若容进宫的违法勾当,哪得半分利益?更甚者还有废太子留下的隐祸,更是随时都有被牵连的风险。如此种种,与其逼迫若容去奋起,莫不如我们自己先自认罪伏法、斩断危机,也许主子还能念在我们的忠心不二、降下恩德,咱们从此安分守己、再不做那阴谋筹划、投机专营之事,才是永保平安的大计!”

此一番长长的话语,立时震惊全场。孙老太君万没料到平日罕言寡语的马绾竟有如此见地,一时无言以对。李夫人原就是没主意之人,听了更是触动心中痛楚,哀哀地哭了起来。百合见曹頔满脸急躁怒气,深知其要发作,急忙拉住他,自己开口,声音中竟不自觉充满了期期艾艾地哀求:“大嫂子,这里涉及的都是咱家至亲之人,你的意思是全都不再眷顾了吗?”

“古人说得好,善恶生死,父子不能有所勖助,古人也还说的,不作狠心人,难得自了汉。咱家清清白白的家世,为什么教那些外人带累坏了!”马绾道。

“谁是外人?谁又带累了你!”曹頔气得大叫道:“颦如、天香的事情,你统统知晓,你若心中不忿,你自己去报上去,岂不好!”

“我孤儿寡母,只有躲是非的,我反去寻是非,成个什么人了!还有一句话,我不怕老太太恼,好歹自有公论,又何必去问人。我只知道保得住我自己就够了,管不得许多。从此以后,你们有事别累我!”马绾更是面若冰霜。

“够了够了!”一直呆呆立在曹頔及曹霂身后的天香忽地叫道:“我知道我罪孽深重,原不该留在这里,伯母、叔父不要为我争吵了,我……我自裁就是!”说着,头也不回冲了出去。

“天香!……”曹頔无暇他顾,跟着向门口冲去,忽地回头对屋内人吼道:“既然下了天大的赌注,如何不看到结果?” 然后一闪身消失在夜色中。

“二爷!二爷!”一种不祥的预感在百合心中升起,她紧跟着追了出去。

曹霂愣愣地看着这一幕,满心狐疑地问:“为什么?这究竟为什么?”

“因为……人生自是有情痴,此事不关风与月!”若容恍恍惚惚笑了,对雪芹及曹霂说:“你们都大了,这些事,你们也该知道了!”于是将当日李代桃僵、偷梁换柱、颦如委身进宫、废太子与宛馨、天香真实身世和来到曹府经过、曹颙之死、子钰及傅家遭遇、李桐之死、连同宫内诸多争斗并子佩及允祥等事,合盘托出。

雪芹不知父亲心中有如此纠缠往事,竟自听呆了。

孙老太君流泪道:“霂儿,你莫怪曾祖母和祖母一直不给你与天香圆房,实在是,她乃金枝玉叶,只是暂时藏在咱家而已,你们只是个名分,咱们……咱们不敢……也不配啊!”

曹霂如释重负地笑了,他轻声说:“原来如此啊!身为如此情意深重之曹家子孙,我倍感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