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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日后,黄昏。

杜飞章、胥姜、胡煦,还有汪掌柜等人,挤在众考生们的家眷中,忐忑地盯着贡院大门。

随着一阵鼓声,大门被开启,被抽干精魂的考生们摇摇晃晃地走出来,被家人们接走。

等人去了大半,胥姜几人却还未见曾追的影子。

杜飞章来回搓地,焦急道:“怎么还没出来?”

胡煦安慰道:“杜兄,稍安勿躁,或许是落在了后头,总会出来的。”

汪掌柜也有些着急,边凑到前头去找。

胥姜看见一名与曾追相熟的考生,便上前拦问。

“他被调了号舍,落到最后,过会儿应该就能出来了。”

“调号舍?”胥姜惊问:“为何会被调号舍?”

考生露出一言难尽地表情,斟酌良久,选了个文雅的说法,对胥姜道:“也不知他吃了什么,老是出虚恭,相邻考生不堪其熏扰,便奏请司考官,将其调到了最偏远的号舍。”

出虚恭,便是放屁。

胥姜顿时也一言难尽,随后想起,林红锄所做干粮中,有一种豆糕,多吃便会胀气,也不知是不是它的功劳。

“多谢告知,祝您高中。”

“谢掌柜吉言。”

胥姜回去将缘由告知几人后,几人神情皆十分茫然,倒是不心急了。

等到人散得七七八八,曾追才摇摇晃晃地从贡院出来,他见到几人十分高兴,跑过来将考篮、食盒一扔,便挂在了杜飞章和胡煦身上。

看样子考得不错,并未受豆饼妨碍。

胡煦拍着他的肩膀问:“问峰,答得如何?”

曾追道:“还不错。”

胥姜挑眉,“只是不错?”

他不装了,咧嘴笑道:“那是相当不错。”

杜飞章按了按他的头,欣慰道:“总算没辜负父亲对你的期望。”

说起杜回,曾追心头发热,他抱住杜飞章,瓮声道:“大兄放心,不敢让老师失望。”

杜飞章正感动,忽然闻到一股异味儿,表情立时僵住。

众人立时退开几步。

曾追有些尴尬,他松开杜飞章,随后拿手在杜飞章四周扇了扇,干笑道:“这五谷轮回之气……也不是想忍就忍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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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飞章臭着脸,将这丢人的玩意儿扔上车,载回杜府去了。

胥姜几人在后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过后,胥姜回去将此事告知林红锄,林红锄只觉自己分明没露面,却将脸皮丢了个干干净净,过后便将家中豆子尽数都送了人,眼不见心不烦。

半月后,众士子齐聚贡院东墙。

曾追和胡煦还未挤进去,便听前头有人喊:“一甲状元,曾追!”

不少士子与曾追相熟,闻言齐齐伸长脖子去瞧,随后不禁高喊:“曾追中了!”

“真的是他!状元!”

“人呢?怎么没见着?”

胡煦拍着发傻的曾追,在他耳边激动的高喊:“问峰,你中了!”

“中了,我中了!”曾追从茫然中回神,立即陷入狂喜,“哈哈哈,我曾追终于中了!”

说着便拖着胡煦,寻着人缝钻到黄榜前,望向榜首起头那个名字。

他狂喊道:“是我!一甲榜首!曾追!”

胡煦矮下身,将曾追扛在肩上,托了起来。

众人不禁欢呼,随后挤过来,将曾追和胡煦围了个水泄不通。

等士子们闹够了,观榜的官员和富户们也纷纷抢了过来,塞帖子邀请曾追赴宴,有的甚至问起了生辰八字,意图很明显。

曾追纷纷拒绝,并当众宣布,自己已许给林司业家,不再适配二女。

楼敬、袁祖之等人候在东墙外头,听他此番宣言,不禁纷纷向林噙年贺喜,林噙年面上虽无甚表情,可眼中却满含笑意。

众人一听林噙年之名,又见其等在场外,一双肃目盯着这边,立即撤开,朝其探花、榜眼,还有前榜的士子们涌去。

胡煦将曾追放了下来,二人来到几位先生面前,曾追‘扑通’跪下,对林噙年喊道:“夫子,学生没给您丢人,中了头榜状元,感谢您孜孜教诲,还请您受学生三拜。”

说完,便对林噙年‘砰砰’拜了三拜,将头都磕出了红印子。

林噙年既欣慰又心疼,忙去扶人,却又听他拜喊道:“岳父大人!如今我高中,还请您允准,将令千金许配给我。”

林噙年伸出去的手立即收了回来,然后抬脚便走。

曾追爬起来追了上前,“岳父大人!你等等我……”

楼敬与袁祖之等人,差点将胡须都笑飞了,遂也追上去看热闹。

花马游街、琼林夜宴,直闹到胥姜与楼云春的大婚,才方停歇。

婚仪过后,便是礼部考核,考核过后,曾追上奏,请调涪州,任知县一职,圣人准了。

曾追在拜别林噙年后,给林红锄留下一枚金钗为定,在朋友们的相送下,启程前往涪州。

两年后,杜回受调回京,再过一年,曾追也被调回。

次年四月,桃花纷飞,一顶花轿抬到了林府。

新任侍御史红光满面的从马上跳下来,却被楼云春、胡煦等人拦住,任其说破了喉咙,也没进得林家大门。

他急得直打转。

最后还是林红锄托胥姜暗地里传话,楼云春和胡煦才放行,让他将新娘子,热热闹闹地接回了新置的院子。

洞房花烛夜,曾追被灌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多亏巫栀一枚醒酒丸,才没误了良辰佳期。

红烛下,他愣愣地盯着俏丽的新娘。

这是他们三年后的第一次见面,杜回回京后,便代他正式向林家提亲了,所以在他任期满后回京,也没能见上林红锄一面。

她长大了,褪去懵懂青涩,犹如初绽的桃花,变得娇美可人。

林红锄被曾追看得羞恼,随后忍不住拿扇子敲他,“发什么傻?难不成不认得了?”

曾追被敲回神,随后一把将人扑倒。

然后抱着她大哭起来。

他终于有真正的家了。

林红锄被他哭得心酸,正欲安慰,一只手却摸到了她袖子里。

她一巴掌拍过去,却被截住,然后咬住了手指。

一年后的四月,林红锄诞下一个女儿,大名曾乐知,乳名幺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