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恺撒关闭了电视机:“一发单兵导弹和一场大火就解决了全部死侍?你们相信么?”

“那些死侍是受控制的,任务失败它们就会撤走。收拾残局的人应该是蛇岐八家。”楚子航说。

“单单控制死侍的技术就已经是一场灾难了,这样发展下去,最后没人能收拾残局。”恺撒说。

“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风间琉璃必须把一切都告诉我们,在局面完全失控之前。”楚子航说。

“可他那个状态,要让他说话大概我们得出门去找个心理科大夫,这活儿可不是我们这种只给女性做心理辅导的人能做的。”路明非说。

他们安排风间琉璃在走廊尽头最僻静的卧房睡下,跟他们当初暂时容身的豪华浴室只是一墙之隔。风间琉璃毫不抗拒,也无力抗拒,他曾是堪与皇比肩的极恶之鬼,不屈服于任何人,桀骜地要刺王杀驾,可此刻他的力量和桀骜都被人夺走了。路明非给他盖上被子的时候,听着那单调的、风箱往复般的呼吸声,只觉得这是个植物人。风间琉璃木然地望着屋顶,眼睛很久才轻轻地眨一下,目光全无焦点。

“这么说来王将的能力是某种类似精神控制的能力,他能制造出某种奇怪的音乐,借助音频控制对方。”恺撒说,“这算什么言灵?你们有人听说过这种言灵么?”

“这违反言灵的根本准则,言灵必须使用龙文,龙文是言灵的逻辑系统,脱离龙文的言灵就像脱离芯片存在的诺玛。”楚子航说,“路明非,你听到那种梆子声的时候,产生了什么样的幻觉?”

“火,一场大火,所有东西都在燃烧,好像被封闭在一个单独的空间里,无路可逃,也没人可以求助,就像是……在地狱里。”路明非最后还是只能用“地狱”这个词来形容当时的感受。

他仍未说出那段幻觉中最可怕的一部分,就是他拖着绘梨衣行走在一条他曾经走过的、燃烧的走廊里,那不是什么幻觉,那是一条真实存在过的走廊!

“路明非能从那种声音里挣脱出来,但风间琉璃做不到,”恺撒沉吟,“这说明S级的潜力比极恶之鬼还强?”

“可你也听到了那声音对不对?在我们冲向王将的车时我们听见了那种梆子演奏的音乐,你感觉怎么样?产生了幻觉么?”楚子航问。

“像是毛里求斯或者新几内亚的土人演奏的原始音乐。”恺撒耸耸肩。

“主席您还对毛里求斯和新几内亚的土着音乐有研究?”芬格尔格外谄媚,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要在这间店里混下去少不得恺撒这位红人的帮助,所以他已经改称恺撒为主席了。

“我只是说那种音乐很难听很原始,管他是巴巴多斯还是基里巴斯。”恺撒说。

“我们俩都听到了那种音乐,可我们俩都没出现幻觉,这说明不是血统越高就越能抗拒那种音乐,上杉绘梨衣也受到那种音乐的影响。”楚子航说,“那很可能不是一种言灵,更像是服食迷幻蘑菇后的效果。”

“迷幻蘑菇?”恺撒一愣。

“一种裸盖菇,墨西哥南部的印第安人会在宗教仪式上服用这种蘑菇,这会给他们带来很特殊的幻觉。首先会看到墨西哥神话主题的各种东西,比如怪兽拉着车来邀请他去天上,巫医提着黑曜石刀要把他剖心献祭给神,还有宝石装饰的宫殿和永远走不到尽头的华丽长廊,接着眼前世界化为流动的水,各种颜色一边崩溃一边化作漩涡。有趣的是无论服用那种蘑菇的人来自什么文化背景,他都会看到墨西哥风格的景象。很多人都在服食那种蘑菇之后产生宗教信仰,让他们觉得世界的本质其实并不是我们看到的这样,世界还有很多神秘的门没有打开。”楚子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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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王将的音乐能产生类似的效果,只不过他呈现的幻觉并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东西,而是一座地狱?”恺撒说。

“是的,印第安人也会在服用了裸盖菇之后一边听着音乐一边享受幻觉,音乐对于幻觉的发生也有引导的效果。他们会吹奏用鲸鱼脊骨制造的鼻笛,外人听起来很阴森,就像王将用梆子演奏的音乐。”楚子航说,“但印第安人制造幻觉主要还是依靠蘑菇,仅用音乐就能制造出那么强烈的幻觉,从科学的角度是无法解释的。”

“没法解释的事情多了,我们还没法解释他为什么杀不死。”恺撒说,“他表现得越来越像个鬼魂,而号称世界上最了解他的那个人已经被吓得神经失常了。”

“不能等下去了,风间琉璃必须告诉我们一些什么,他现在提供的每条信息都对我们有帮助,”楚子航说,“即使会对他造成精神伤害,我们也得试试。很显然王将在一步步地接近成功,迄今为止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计算中。”

“我只是疑惑他能告诉我们多少,他现在的表现就像一具被操纵的木偶。”恺撒有些犯难。

“主席!我也同意会长的意见!”芬格尔上前谏言,“舍小我为大我,这是我们每个人都应有的觉悟!精神伤害算屁,又不是让他去死,可要是解决不了那个王将,多少人的命都保不住!这是他为社会的大多数付出的时候!他要是不肯说,我们就把他吊起来打!”如果不是最后一句话,这番话他说得义正词严,甚至有点剑眉星目的意思。

恺撒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流露出欣慰的眼神,拍了拍他的肩膀:“芬格尔部长,你说得很有道理!我决定采纳你的意见!”

“主席你看我就说我是有用的人。”芬格尔连连点头。

“那么作为我们中最优秀的新闻工作者,这个伟大的任务就落在你的肩膀上了!无论是给他做心理辅导还是把他吊起来打,都把王将的情报从他嘴里套出来。”恺撒打开房门把芬格尔推了进去,“我们先去吃个早饭,希望回来就能听到你的好消息。”

门一开,一股淡淡的芳香从屋里飘了出来,那是手工烤制的日本烟草在银质的烟袋中缓慢地燃烧。风间琉璃并未像他们想象的那样,死人般躺在床上,他坐在被子里抽烟,眼神迷蒙地看着窗外的阳光,无悲无喜,神色漠然。他活过来了,但是再没有猛鬼众“龙王”的威仪和歌舞伎名家“风间琉璃”的诡艳,如果不是那支银色的烟袋,他看起来就像是十五六岁的高中生,那个平凡的山中少年。

他的名字是源稚女。

四个人围坐在风间琉璃的床边,风间琉璃默默地望着窗外。

既然风间琉璃醒过来了,那么他随时可能开口说话,芬格尔的转述未必可靠,恺撒觉得自己应该留下来亲耳听一听。

沉默已经持续了五分钟之久,楚子航看看恺撒,恺撒看看路明非,路明非故作目不斜视没看到恺撒使的眼色。

风间琉璃身上带着一种令人不忍打破的平静,他的眉目淡淡,轮廓也淡淡,那么平凡,但又那么平静祥和,阳光在他脸上呈现出少年人才有的光影。

恺撒踢了芬格尔一脚,意思是说有用的人你不是说好了要承担光荣的任务么?现在上吧!

芬格尔看起来也有点紧张,他清了清嗓子,酝酿了一下开场白:“你有权保持沉默……”

路明非心说老大啊,你怎么能相信一个废柴关于“我如今已经是有用的人了”的表达呢?他努力向你表达这一点,恰恰说明他还是个废柴啊!

风间琉璃轻轻地吐出一口烟雾,面目淹没在青烟中:“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们的,但拜托诸位不要着急问我,让我慢慢地想明白,这样会说得更清楚些。”

他的声音很清晰,气息也很通畅,可那个弱弱的调子让人心里不由地一寒。他不再是风间琉璃了,他变回了源稚女,源稚女是不足以成为他们的伙伴的。王将摧毁了他的信心,等于杀死了半个他。

“我现在的样子让你们很吃惊吧?其实这就是我原本的样子。你们每次看见我,我都多多少少化了妆,只不过有些化妆术高超到看不出来的地步。”源稚女想了很久恨久才开腔,“我和哥哥的眉眼相似,但是没有哥哥长得好看,只有化妆之后我才像他。小的时候我一直想我要是能跟哥哥一样就好了,哥哥是那么完美的人,却有我这么个不起眼的弟弟,大家也许会怀疑我是不是他亲弟弟。我们两个从记事起就无父无母,也没有人能证明我真的是他弟弟。有几次别人说我们长得不像,我还躲起来哭过……我小时候的性格就是这么弱的。”

“我们俩在山里长大,那个镇子上只有一所中学,学校里的每个女孩都暗恋哥哥,至少我一直都相信。他是剑道部的主将,又是篮球社的主力,女孩们喜欢看他在夕阳下挥汗如雨地练剑。他那么专注,那么用力,好像就算有堵墙在他面前,他也会把那堵墙劈开。所以就算他那么冷,连看都不看那些女孩,女孩们却日复一日地偷偷看他。你们也许觉得我的血统胜于哥哥,所以我就比他强,其实你们错了,哥哥的强不在血统,是在他的心。他是那种一旦决定了就会勇往直前的男人,他那样的男人一定能成就大事。比如他决定了要做正义的朋友,就一生都是正义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