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新娘养成学院(4)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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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数的梦都是很模糊的,但有些梦却出奇地真实,醒来后你能记住梦里的许多细节,简直就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你做过这样的梦么?”
路明非忽然就想起路鸣泽来。每次跟路鸣泽见面都像是在梦境中,但细节异常地清楚,跟现实区分不开。
“那种特别真实的梦,细节都是从别的地方借的。”诺诺接着说了下去,“人脑储存信息的模式非常奇怪,它会把碎片化的信息存储在大脑的不同部位。比如我们现在坐在这里喝酒,你会把酒的香味储存在1号脑区,把我的样子储存在2号脑区,把我们说的话储存在3号脑区……就像把信息存进各种各样的文件夹里……正常情况下,你读取这些信息的时候会原封不动地从1号脑区读取酒的香气,2号脑区读取我的样子,3号脑区读取我们今晚说的话……然后把今晚的情况重现出来了。但你在梦境中读取记忆的方式是混乱的,你读取的场景是大排档,读取的味道是麻辣烫,读取的人是芬格尔,这些乱七八糟的信息拼凑起来,就是你和芬格尔在大排档上吃麻辣烫。”
“就是说我现在的精神状态就像一个梦境对么?我的大脑读取了乱七八糟的信息,拼凑出一个叫楚子航的人来,其实他并不存在。”路明非轻声说。
这种时候容不得诺诺耍宝了,她感觉路明非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而处在精神崩溃的边缘,这时候再跟他胡说八道,会让他的脑子越发地混乱。
“想想那个南非妇女,她的所有骄傲都源于她的上辈子是个生活在巴黎的艺术家,想让她承认自己只是个在洗衣店打工的普通人,肯定是很难受的。可事实就是事实,她在臆想里沉浸得越久就越不好。”诺诺直视路明非的眼睛,“有时候你要相信你周围的人……也许你应该接受富山雅史教员的治疗。”
“我知道接受治疗对我好……”路明非点了点头。
诺诺心里一松,说妈妈的幸亏姐姐当年在心理课上下过一阵子工夫,否则真未必能拿下这个固执起来的小混蛋……说起来那个叫楚子航的幻影,在这小混蛋的心里那么重要?
“来这里的飞机上,我还看了一部跟催眠有关的电影。”路明非接着说了下去,声音很轻而咬字清晰,“说有个中年妇女去找精神科医生,说有个年轻女人一直纠缠着她,年轻女人是个神经病,非说自己抱走了她的女儿。中年妇女说女儿分明是我自己生的,你神经病!可年轻女人不信,阴魂不散地追着她们娘俩,每当他们去找警察帮忙的时候,警察又说并不存在什么年轻女人,只是中年妇女的臆想。中年妇女说大夫,你帮帮我,你帮我把我脑袋里的那个年轻女人抹掉,让我和我女儿好好地生活。大夫就给她催眠来着……”
他慢慢地喝着一杯几百欧元的酒,架势跟他当年喝冰冻可乐没什么区别:“梦境里,她抱着女儿在一条破旧的走廊里跑,走廊很长很长,前面看不到头,背后响着那个年轻女人的高跟鞋声。年轻女人越逼越近了,中年妇女拼命地敲每扇门,想要找个地方躲躲,可每扇门都是锁死的。当那个穿白裙子的年轻女人出现在走廊尽头的时候,她终于摸到了一扇虚掩的门。她推门进去,那是个很老气但也很安逸的家,大夫坐在沙发上。她庆幸地跟大夫说那个年轻女人追来了,好在你在,你帮帮我抹掉她吧!大夫说看看这间屋子先,你不觉得很熟悉么?中年妇女愣住了,那屋子她确实很熟悉,每个细节都很熟悉,熟悉得就像家。大夫说这就是你当年住的公寓楼啊,这就是你当年的家,这间屋子存在于你记忆中。他拿起桌上的照片给中年妇女看,问照片里的人你认识么?中年妇女看了一眼就惊了,因为照片里是那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人,抱着她的女儿。”
诺诺悄悄地打了个寒战,这是个迷宫般的故事,故事讲到这里,他们仿佛正站在那个巨大迷宫的中央,再推开一扇门就能看到最终的结果,但她本能地知道到那个结果是她不愿意看的。
“大夫说你一直在逃避的年轻女人其实就是十年前的自己,当年你没看住孩子让她淹死在浴缸里了,所以就从这间伤心的公寓里搬了出去。后来你越来越自责,也越来越想念女儿,所以就臆想着她还活着,仍是小时候的样貌。但你的理智又时时刻刻在提醒你说女儿是属于某个穿白裙子的年轻女人的,因为女儿确实是你从十年前的记忆里偷出来的。你时时刻刻都担心白裙子女人再把她带回去,而事实上那个白裙子女人就是你自己。在现实中既没有白裙女人,你也没有女儿,她们都是你记忆里的鬼魂。”路明非讲完了这个故事,望着酒窖黑漆漆的顶,“故事的结束,那个中年妇女就醒过来了,原来过去的十年她一直生活在一场梦境里,没有人追她,也没有女儿陪她……孤零零的,好像一条发胖的野狗……我想要是我是她,我宁愿别醒过来好了,我抱着我的女儿满世界地逃,跟那个白裙女人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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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情我跟你说这么多都白费了啊!”诺诺总算听明白了,气得想要蹦起来一酒瓶砸在路明非脑袋上,可她最终只是抱拢膝盖,搓了搓微凉的双臂,“那个叫楚子航的,无论他是不是真的存在过,对你真的很好吧?”
“很好,虽然说起来他是个笨蛋来着,用来鼓励人的话各种不通,什么冰下的鱼啊,什么我们一起去打爆车轴啊……”他偷偷看了一眼诺诺,“都好蠢的。师姐你知道么?发了神经病那是很可怕的,你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可信了,所有人都在骗你。我在学生会有个很漂亮很漂亮的秘书,叫伊莎贝尔……”
“那不是恺撒说过好几次的那个低年级的妞儿么?跳波尔卡跳得很好的那个?你们这帮臭味相投的男人莫非下作到连秘书都相互转赠的地步了?”诺诺龇着小白牙,努力想要打破此刻低郁的气氛。
可路明非没理她,自顾自地说,眼神荒凉得像条丧家之犬,只是还未发胖:“以前我什么事都听伊莎贝尔的,学生会的事情她懂得比我多,我也觉得她好漂亮的,可出了这事之后我觉得她变丑了,她说的什么我也都不相信了……全世界都在骗你的感觉真的好可怕。我知道只要我接受治疗把师兄删掉就好了,那我就能回到正常的世界里,伊莎贝尔还是那么漂亮,狮心会会长是那个蛮崇拜我的那个谁……管他呢,反正是非洲来的……我就不会那么害怕了,一切都回复正常……可我就是做不到,我想要是世界上真有师兄那么一个人呢?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里等着人去救他,可大家都把他忘记了,他说救救我啊我是楚子航,可大家都说你是谁楚子航又是谁?”
他抱着自己的脑袋,慢慢地弯下腰去,脑袋几乎要蹭在冰冷的地面上:“所以我不能忘了他,忘了他就再也没人能回答他了。”
谈话到这里再也进行不下去了,空气中弥漫着那股坚硬得近乎实质的悲伤,诺诺小口地啜饮着杯中的红酒,连酒都变得苦涩起来。
过了好久好久,路明非才听见诺诺说:“那你抬头看看我有没有变丑。”
他抬起头来,不解地看着诺诺,看了好一会儿:“没有啊。”
他本想说师姐你好像还变漂亮了一点嘞,不过觉得有点太谄媚,就按下不表了。
“伊莎贝尔也不记得楚子航,我也不记得楚子航,为什么伊莎贝尔在你眼里变丑了,我就没变丑呢?”
路明非愣住了。他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诺诺在他眼里怎么会变丑呢?经过那么多年,她还是当年那个开着法拉利的威风少女,即使他后来认识了死犟且美爆的女版龙王,还有那个叫人心哗哗碎掉的黑道小公主,跟她们比起来诺诺就是个家境不错的普通妞儿,可诺诺在路明非眼里还是那么威风凛凛。
就像你当年光着脚连鞋都没得穿,在荒原上遭遇骑着红马的女孩,她对你说,要是勇敢我就带你上战场,你就真的跟着她的背影跑上了战场。很多年后你牛逼了,被各路过硬的妞儿包围着,其中有帝国公主有骑着魔龙的妖国女皇,一个个都比那个骑红马的女孩拉风。可在你心里最深处还是那片荒原那个骑红马的影子,你玩命地追,因为遇到她的时候你是个连鞋都没得穿的小屁孩,只有她对你伸出手来。
不过这理由没法跟诺诺说,路明非眨巴着眼睛想要再编一个理由。
没等他编完,诺诺忽然一个俯身,额头狠狠地撞上他的额头,撞得路明非眼冒金星。他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诺诺抓住脑袋,把那头半湿的头发揉成了一个鸡窝。
他晕乎乎的,被诺诺身上那股海藻和檀木的香气包围着,只觉得一脚踏进了云海里。正满心温柔呢,已经被诺诺推着额头一把推出老远。
“真他妈的没用!神经病也来找我,将来你生不下孩子也会找我来当催产婆吧?我到底是怎么不开眼,当时收了你当小弟的?”诺诺不耐烦地骂着,“吃饱喝足休息好了我来想想办法,这里面好像是有点问题。”
其实她心里是说真没出息啊,当不当学生会主席,你也还是当年我从那间放映厅里捞出来的衰仔。你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可信,就又屁颠屁颠来找我了……可我能罩你到几时?
心情正乱糟糟的时候,手电筒的光忽然割裂黑暗,跟着是一声断喝:“什么人?”跟着就是电流嘶啦嘶啦的声音。
那是一名保安,头上扣着耳机,手腕上挂着电警棍。他大概是正听着音乐巡视酒窖,所以没听到诺诺和路明非的说话声,转过弯来忽然看见烛光,大吃一惊,赶紧从手腕上撸下电警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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