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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我、我不敢去喊卢家人了——”

丁大同一见万安县的人过来了,硬着头皮开口。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赵福生原本打算让他去将卢家人、昌平郡的人全部唤来,但此时经历了冯二筒之死,以及外间还有无数声音在喊自己,丁大同哪里敢贸然离开赵福生身侧。

他深怕自己一出去,便中了别人的暗算,到时也沦为冯二筒一样的结果。

但说这话时,丁大同也没指望赵福生会答应。

易地而处,他要是处在赵福生位置,也不会允许有人忤逆自己的意见的。

可他话音一落,赵福生并没有为难他,而是吩咐蒯满周:

“满周喊人。”

“好。”

小孩应了一声。

说话时蒯满周的身体飞空,长发飞扬,无数细发化为黑烟拉长,转眼功夫形成一张以她为中心的巨网。

在巨网之下,一朵朵妖冶、殷红的鬼花沿路盛开。

每一朵花盛放开,便有一个鬼村的村民从中走出,缓缓走向阴影处。

厉鬼群逐渐离开,不多时,接连将一个个万安县、昌平郡以及冯家的人还有船上的杂仆引来此处。

“丁大同——”

“丁大同。”

……

音调不同的喊话声还在继续,并有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之势。

此时夜黑风大,雨势也慢慢急了,江浪颠簸着大船,像是在抛玩一个玩具似的。

船上所有的人聚集在此,听到喊话声以及声声水浪拍打船体的声音、雨声、风声,形成一种索命的音调。

“大人。”

武少春挤到了赵福生身边,沉声道:

“船上鬼气很浓。”

赵福生看了孟婆一眼,孟婆的双眼流出了血泪。

血月以她身体为中心,笼罩四周。

月光照耀下,船舱顶部已经完全毁败,所有人出现在甲板的正中。

而在众人不远的地方,一处舱门残破的门框兀自杵立,上面悬挂了一盏雪白粉嫩的灯笼。

灯笼的光照形成一个约半丈长直径的惨白光圈,孟婆的血月无法照进此处。

在血月之外的范围内,隐约可见星星点点的光火。

这些光火浮在半空,传来阵阵恶臭。

它们似是畏惧血月,不敢靠近,又如飞蛾一般向往此处的鬼灯笼。

于是只好一面喊丁大同的名字,一面围绕在四周。

“先别着急。”在这样的情况下,赵福生并没有乱了阵脚,她喊丁大同:

“大同。”

“大人。”丁大同心中一跳,却不敢躲避,疾步上前。

“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此时活命的人应该都在此处了,你先清点船上人手,再以当日船上的人员名单一一对录,看看有几人出事了。”

赵福生一吩咐完,丁大同心中骤然一松。

他应了一声,立即去点名了。

“大人,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什么事了——”

卢家人惴惴不安,卢育和此时六神无主,频频发问,却没人回答他的话。

万安县张传世看到门框处挂的鬼灯的那一刹,脸色变得惨白,却没有出声。

范必死也跟着点名。

万安县此次鬼胎案共来了八人,在蒯满周以厉鬼开路寻人时,已经尽数来了此处。

昌平郡内,丁大同共计带来了四名驭鬼者,及令使包含余平等共八人,船上杂工、仆役46人。

卢家上下一共连家人、奴仆在内12人。

也就是说,这一艘船出行时船上共有人数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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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所有幸存者都在此处,丁大同一点名,场内仅有61人了。

他越点越是不安,再一一对应,发现万安县人数一个不少,昌平郡的驭鬼者也没有出事。

反倒是昌平郡的令使不驭鬼,失踪了一人,同行的卢家人中,卢育和的大舅子及一个家仆不见踪影,出事人数最多的就是船上的人了。

兴许是在突然天黑下雨的天气下,他们四处走动点火导致的被害。

“一共失踪了18人。”

丁大同说话时,外间喊话声还在继续。

赵福生听闻这话,心中沉重。

她转头看向四周,剩余的活人中眼里大多带着惊恐。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孟婆的情况,以及远处的血月,已经足以令这些普通人魂飞天外了。

众人挤成一团,瑟瑟发抖。

纸人张还没真正的现形,已经将十几条人命收割走。

与纸人张相比,她虽说手下有许多驭鬼者,但同时负累也多。

赵福生目光扫过幸存者,目光落到了卢珠儿的身上——她还没有出事,前后跟着两个鬼物,同时身体左右则是被两个年纪不同的妇人牢牢挟住。

这是卢珠儿的舅母与外祖母。

兴许是当日张传世提过的‘两大护法’之说影响了这两个女人,她们不允许陈多子靠近,一左一右的把卢珠儿把守住,企图指望她身边跟的厉鬼守护。

“少春,你将这些人守住,范大、二哥与义真一起看守鬼棺。”

说完后,她又喊:

“姜英、陶立方,你们两个守在卢珠儿身边。”

她一吩咐完,姜英、陶立方二人当即便答了一声,毫不犹豫的走到了卢珠儿身侧。

“钟瑶、胡容、丁大同,你们三人站在义真身前后。”

刘义真听闻这话愣了一愣,索性紧紧的将鬼棺抓住。

“是!”

武少春应了一声,接着厉鬼力量展开,一尊鬼灶台凭空出现。

灶内‘轰’的燃起鬼焰,一股白烟从锅炉上方缓缓升起,将卢家、船上幸存者一并笼入其中。

丁大同掌心出汗,也与钟瑶、胡容分别站到了刘义真的身后、左右。

这边阵仗一摆下,赵福生也没有再耽误时间,她对张传世道:

“老张,夜黑风高,船也毁了,之后你盯着些,把舵稳住了。”

正怔忡的张传世愣了半晌,最终沉声道:

“大人,我听你的。”

他话音一落,赵福生随即大喝:

“动手!”

她的话便如一个信号。

孟婆头顶的血月下沉,月亮之中有血丝缓缓淌落,滴向门框前的鬼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