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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驿通常只有官员和其亲眷才可入住,看这老管家行事章法非同一般,那跟随而来的婢女姿容也不凡,倒确实像皆出自官宦之家。

万盛对几人的态度不禁慎重起来,且见胥姜也并没应承他的提议,便不好强求,“既诸位自有去处,那万某便不强求了。”说着看向胥姜,“好在万家离驿站间隔不远,待我安排妥当,便差人来驿馆请你。”

胥姜起身朝他行了一礼,“那便有劳了。”

万盛温和一笑,随后也起身道:“恕万某今夜冒昧,夜深了,便不再打扰各位歇息了。”

胥姜起身相送。

万盛对她赔礼道:“方才言语间多有冒犯,还请体谅。”

胥姜勉强一笑,“您慢走。”

万盛微微叹气,随后告辞。

单伯将其主仆二人送至客栈外,等其一行走远,才返回大堂中。

胥姜身子晃了晃,柳眉赶紧扶住她,柔声问道:“没事吧?”

单伯见状也赶紧快步上前,担忧道:“怎么了?”

“我没事。”胥姜摆摆手,哑声道:“只是乍闻这些事,心头有些发堵,歇会儿就好。”

见掌柜和小二都回到堂中,单伯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儿,咱们先回客房。”

“好。”柳眉挽着胥姜,同她一起上楼。

单伯则去柜台前,对掌柜交代,让他送些热茶去客房。

掌柜已知这些人是万家贵客,不敢怠慢,便殷勤地应了,随后让小二送两壶上好的茶水和点心,分送到几人房里。

茶水的热气,熏得胥姜脸上多了几分血色,神色也安然不少。

胥姜对单伯问道:“单伯,您真去驿站挂名登记了?”

“去万家送拜帖时正好路过,想着离得更近,身上又正好带了文书,便将事情办了。”

“如此也好。”

“你想去万家?”

“想去,但就像您说的,不合时宜。”胥姜盯着茶盏,波动的心绪随着水纹平息而归于平静,“且万老爷说出那样的话,摆明了不欢迎我,咱们再跟着去,岂非没脸没皮。”

柳眉终于忍不住撒气,“有几个钱有什么了不得?说话这般不客气。”她拉着胥姜的手,恨道:“你怎么就答应了他?既是血脉至亲,又千山万水地赶来相见,哪有不让相认的道理?”

“这么多年不知、不识、不见,不让认也合乎常理常情,且我并非婚生子,没名没分,贸然认亲,于她和万家的名声有损,万老爷有所顾虑也理所应当。”

胥姜眼底涌起一丝水汽,哽咽道:“何况她如今害病,已忘记那些痛苦前程,又何必让她再想起,打破她的眼下的平静安宁。”

听胥十二说她生自己时辛苦,想来也是不记得有她这么个女儿的。

也好,也好。

柳眉别过脸擦去眼泪,将她贴在自己怀里。

单伯叹气,随后道:“如今让不让见都凭他一句话,咱们唯有答应。”

他方才有意透露身份,便是对万盛施压,让其不敢轻慢胥姜,认真对待此事。

“咱们便耐心等消息吧。”胥姜红着眼对单伯道:“船上您本就没歇息好,今日又为我奔劳了一天,赶紧回房去歇着吧,明日一早,咱们还得去驿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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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时候不早了,你们也歇着吧。”单伯不放心,又劝了几句,“既到此处,那咱们便尽人事,顺天命,做到问心无愧,便无遗憾了。”

胥姜点头,“嗯,我省得了,多谢您。”

“咱们都是一家人,不用外道。”

此刻,没有什么话能有‘一家人’三个字,更能抚慰胥姜的心,她含泪笑道:“好,咱们一家人,不外道。”

“那我先回房了,有事便叫我。”

“嗯,您回去歇着吧。”

单伯看了柳眉一眼,柳眉冲他点了点头,他才安心的出去了。

柳眉落下门栓,坐到胥姜身旁,揉了揉她的眼尾,说道:“想哭就哭吧,这儿没别人,不用忍着。”

她一揉,胥姜的眼泪便滚落下来,随后依进她怀里,搂住她的肩膀,低低地哭了起来。

她哭得压抑,听得柳眉心阵阵揪痛,不住地抚摸她的背替她顺气,可没一会儿,柳眉感觉自己的面庞也湿透了。

两人抱着哭了一场,哭累了,便相互扶着着上床歇息了。

隔天起来,两人眼睛都肿如桃杏,用帕子敷了许久,才消减了些。

一行人用完朝食后,收拾行李退房,随后搬到了驿站。到驿站刚安顿好,便听护卫进来传话,说是万家差人来请了。

柳眉赶紧替胥姜梳妆打扮,虽不用打扮得太艳丽,但冲着昨日万盛那般态度,便不能落了脸,让他低瞧了去。

艳有艳的明丽,素有素的端庄。

一袭淡青夹白的衣裙,一枝青玉竹枝簪,素净且不失娴雅,衬着胥姜那一双明澈的眸子,和瘦而不弱、挺而不僵的身段,简直活脱脱一位出尘绝俗的俏佳人。

细瞧还有几分夫人年轻时的风姿。柳眉将胥姜转了几圈,满意地点了点头。

换得一身素,胥姜也比昨日自在许多,虽说昨夜因哭得久略显得有些憔悴,可这一分憔悴反给她增添了一段弱质风流,瞧得人心发软。

柳眉拍了拍她的背,说道:“咱们走吧。”

胥姜使劲拍了拍脸,将那一段弱质风流拍了个烟消云散,又成了那个神采奕奕的竹林小仙。

“走吧。”

柳眉无奈,随后又欣慰一笑,这才是她认识的胥姜。

两人出门,护卫也将马车备好了,今日的马车比昨日的更大气精美,听护卫说是单伯找驿官租借的。

单伯今日穿戴得也体面,他对胥姜笑道:“上车吧,我替你引车。”

柳眉推了推胥姜,“上车吧。”

胥姜眼底一阵发烫,嗔道:“我怎么觉着,你们哄我跟哄小孩似的。”

“可不就是爱哭鼻子的小孩儿么。”柳眉掐了掐她的脸,“瞧着比茵茵也好不到哪儿去。”

胥姜被掐得又想哭又想笑,听她说起茵茵,便拿她挡臊。

“也不知道茵茵如何了,有没有替我管好银子。”

柳眉将她推上车,“那个粗心毛躁的丫头,我看够呛。”

“都坐稳了,出发——”外头传来单伯的吆喝,随后马车震了震,朝城东驶去。

胥姜叹道,“出来这些日子,倒真有些想她。”

柳眉握着她的手说道,“待这头事了,咱们就能回去了。”

胥姜撩开车帘看向前方,心底浮起一丝欢喜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