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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诚嘴里的,更像是他的一口气,跟眼前这个阎王争的一口气!咬牙硬扛,九死一生;这口气一旦泄了,明年今天就是自己忌日。

年三十?这么一想还怪吉利的?叶诚自嘲道。

梅吹雪敲击的频率加快,也挂上了戏谑的表情:“你若愿在我府上为奴五年,我可给你与我一战的机会。若胜,你便可娶凌雪。”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梅吹雪指导叶诚五年。五年之后若是赢了,抱得美人归。虽没说输了如何,但剑神的切磋,从来是不留活人。

“够了!”

叶诚只觉得浑身一松。那口气虽吊住了,但嘴角还是渗出血线。他感激地看向梅凌雪,却发现梅凌雪忧伤地看着自己父亲。

“她们留长发,你说短发好看;她们穿裙子,你说男装利落;她们抹胭脂,你说天生丽质;她们学女工,你说练剑强身,她们念私塾,你说谁人该杀。她们...比我更像女子。从小到大,我的事全是你说了算。今天,依旧如此!”

那是叶诚从未见过的梅凌雪——倔强,又悲伤。像是路边觅食的野猫,本有着自己的骄傲,却在你给它投食之时,轰然坍塌。

她本不觉得自己可怜,但你一可怜她,就连她也觉得自己很可怜。

叶诚不知道梅凌雪为什么会突然爆发,更不懂最后那句依旧如此的意思。

梅凌雪如释重负道:“你走吧。”

叶诚虽然感激梅凌雪能为自己说话,但他的本意并非牵连她。看着上座面沉似水的梅吹雪,他硬着头皮道:“要走一起走!”

梅吹雪早已不再敲桌,他冷声道:“滚!”

若是对一个蹭年夜饭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人,那是再正常不过的态度;可若是对自己的子女,这个字未免过于沉重。

梅吹雪与叶诚双双离开,屋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我..错了吗?”梅吹雪看着桌上尚有余温的饭菜,怔怔出神。此刻的他,毫无刚刚的杀气与威风,反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自省。

孙青荷没有回答。她缓缓起身,站在他的身后替他按压太阳穴。

她的武学是一家三口里最差的,就连叶诚都比她要厉害许多,所以她看不大懂刚刚比试的门道。但她这个枕边人却是知道自家夫君先前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所谓府上为奴,不过是让叶诚为梅凌雪的奴,让他好好照顾自家女儿。

而五年之约更是对这个准女婿的看重——自家夫君的本意是他只能护叶诚五年,这五年叶诚能学多少是叶诚的本事。但他要看到的是,叶诚有保护女儿的能力与决心。

但这些,叶诚不懂。

梅凌雪也不懂。

因为某个口是心非不懂表达的倔强老头打鼾了,孙青荷也就停下了手。她扶额宠溺笑道:“这姑娘啊,随了他爹的性子,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至少叶诚,是过了她这关了。

......

出了门,梅凌雪随口问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叶诚贪婪地吸了口气,冷风灌得肺部有些刺痛。他如实道:“我打算回家。”

梅凌雪点了点头。

“后会有期。”

“各自珍重。”

同为道别,期待却是不一。

望着骑骏马的少年郎远去,梅凌雪心念通达。

从那以后的很长时间,梅凌雪并没有更上一层楼的消息。

她就像是一颗璀璨的流星划过江湖——虽然短暂,却足够绚烂。

茶余饭后每每聊起那些恨不得将江湖捅个窟窿的风云人物,相当一部分人都会为剑神千金感到惋惜。有的人点评她是天赋如此何必强求,有的人认为她是韬光养晦欲取其父而代之,有的人喟叹江山代有才人出...

除了立于顶点不知多少年的梅吹雪,江湖人士不会关注那些曾经风云一时却又归于寂寂的人,哪怕那人曾经掀起滔天巨浪。

因为他们,终归只是江湖中的一朵浪花,而不是弄潮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