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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梁意欣点头,在一旁坐下来:“父亲,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可有把握?”

“你希望父亲成吗?”

“当然,事已至此,我希望父亲必成。”

“好。”信国公道:“不愧是我梁家的女儿,待事成了,你便可继承你姑母的位置。”

梁意欣扣着袖中的手指,想表露高兴,却觉得脸上的笑僵硬难展开。

她只能端起茶盏掩饰地饮了口。又问:“父亲有几成把握?听说赤风军集中在午门,但午门有许多禁军,若是冲不进去,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你放心就是,宫里的事我早就安排好了。”

梁意欣心下一惊,不动声色问:“真的?怎么安排的?”

信国公看过来。

梁意欣紧张:“父亲不必瞒我,今日之事令我担忧得肚子发疼。若无万全把握,我难以安心。”

闻言,信国又扫了眼她的腹部,说:“告诉你也无妨,我早就跟禁军左营副统领杨智打过招呼,只待时机一到,便可开城门入内。”

一听,梁意欣长长舒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

“父亲,”她起身:“女儿先回去歇息,今日提心吊胆实在精力难济,女儿等父亲的好消息。”

她在素娥的扶持下福身行了一礼,转身缓缓走出门。

然而才出大门,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好你个贱婢!”她大声训斥:“走路都不当心,你想害死我腹中孩子?”

素娥赶忙跪下:“小姐,奴婢并非故意的,奴婢适才没仔细看路。”

“哎呦......”梁意欣捂着肚子:“我有些疼。”

信国公赶忙走出来:“怎么了?”

“父亲,”梁意欣指着跪在地上的素娥:“我肚子有些难受,劳烦父亲给我请位大夫来。”

说完,她又转头吩咐道:“来人,把这个贱婢先关起来,回头再好生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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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勤政殿里,李瑾煜坐在龙椅上左手与右手对弈。

午门外喊声震天,激烈的打斗声几乎刺破苍穹,但李瑾煜年轻的面庞上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沉着冷静。

手指轻抬,白玉棋子落在棋盘上,仿佛布的不是棋,而是江山朝局。

须臾,他捡起一颗棋子,开口问:“皇后到哪了?”

“启禀皇上,”内侍总管进来:“皇后娘娘已经出宫了,这会儿应当......应当见着了信国公。”

李瑾煜不说话。

总管抬眼悄悄打量他面色,见他眉头凝着,想来是在担心皇后。

忖了忖,他小声道:“听明玥宫的人来说,娘娘出宫前饮了安胎药,应该不会有事。”

话落,只见李瑾煜凝着的眉头慢慢松了些。

过了会,他又问:“午门现在如何?”

“回皇上,午门现在......现在老奴不敢说。”

“朕允你说。”李瑾煜抬眼。

“是。”总管磕头:“陈统领率禁军三万坚守,可赤风军人多,恐怕.....恐怕要守不住了。”

说完,他脸上露出悲哀之色。

突然,外头传来一阵猛烈的厮杀声,还有炮火的响声。他吓得眼皮一跳,察觉失态,又赶忙去看皇上。

只见李瑾煜阖眼,面色平静,可搭在龙椅上的手中指反复摁在拇指根,然后用力划开。

没多久,有人在殿外禀报:“皇上,萧统领捉到个可疑的宫女,那宫女自称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叫素娥。”

一听,李瑾煜倏地睁开眼睛:“带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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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皇宫东四间卫所,一人在院内焦急徘徊。

没片刻,他停下问:“午门情况如何了?”

“大人,您才问过啊。”一名侍卫道。

“混账!”他一脚将人踹入花坛,怒不可遏又继续徘徊。

这人,正是禁军统领左营副统领杨智。

听着不远处此起彼伏的厮杀声,他心头越发地着急。

另一名副手持着火把等在一旁,见他走来走去犹豫多时,上前催促:“杨统领,午门那边已经不成气候,正是时机。”

“谁不成气候?”

“当然是陈统领啊。”

陈统领乃禁军右营统领,率三万禁军于午门阻挡叛军。然而,整座皇城三道城门,难攻的不是第一道,而是第二道太和门,他清楚剩余的精锐就潜伏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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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国公也正是料到如此,才找上他,只要他从内部打乱防守并开启城门,那么赤风军便如入无人之境。

只是.......

如此一来,他杨智便也成了叛国贼,成了乱党的帮凶。成了固然好,若是败了,杨家一族皆要受他牵连。

见他还在犹豫,副手催促:“杨统领还在迟疑什么?咱们再不过去,可就错过时机了。”

“不,”杨智抬手:“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杨统领,”副手道:“不是我逼你,我的命系在你手上,而你的命系在国公手上。”

他说:“你也清楚,段鸿远已经被抓了,事后查下来,你我都难逃一死。但今日咱们要是赌对了,往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杨统领不是一直想坐段鸿远的位置吗?眼下就是个机会,你还犹豫什么?”

“这........”杨智停下,眼睛死死盯着午门的方向,心如擂鼓。

“你说得对!”很快,他考虑好:“荣华富贵高官厚禄靠命搏,成败皆看今晚!”

副手听后松了口气,正要开口提议,突然有一伙人冲进来。

他们动作之迅速犹如一阵疾风,两人皆感受到了疾风的凌厉。

转头瞧去,双双脸色大变。

“裴......裴荇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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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门前,火光冲天,喊杀阵阵。城头上黑压压的箭矢如雨般落下来,赤风军全副武装,杀气腾腾冲锋不绝。

在一众盾甲掩护下,一人银冠盔甲、手持长剑立于中央。

正是承恩侯。

“大人,快到时辰了,里头怎么还没动静?”

问话的是赤风营的副将,他率领前锋闯宫门,可半个时辰过去,午门内禁军渐渐势弱却没见开城门的动静。

承恩侯爷拿不准,他来时信国公交代好之时二刻冲入皇宫,宫里会有他安排的人接应。可安排的到底是何人信国公没说,只让他带前锋在此。待宫门打开,自有赤风营其余兵马接应。

他辛辛苦苦战了半个时辰,午门仍旧久攻不下,令他心里没底。

“接应的人到底是谁?”副将问。

承恩侯渐渐慌起来,额头大滴大滴汗落下:“你问我我问谁?国公令我等在此攻门,自有他的决......”

话未说完,一支箭矢穿过夜空从他耳边飞过,那破空的声音震荡耳膜,令他倏然乱了方寸。

他抬头仰望向高高的城墙,禁军已然也露出疲色,此时正是动手的绝佳时机,却迟迟无动静。

就在他思量着先退回去时,此刻城门突然打开,有人呼喊起来:“破城门了!冲啊!”

承恩侯心头振奋,对副将道:“城门破了,快!”

都是上过战场上的人,自知占领先机的重要,两人未及思索立即带人闯进宫门。

然而,就在赤风军入了宫后,身后的大门突然关上。

副将率先察觉不对劲,想往后退但已经来不及了,厚重的城门关上,堵截了他们的退路。而冲进来的赤风军被堵在狭窄的甬道里,根本施展不开。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承恩侯彻底乱了方寸了,骑在马上仰头四望。

下一刻,甬道两侧高墙上站满了手持弓箭的禁军。他们个个肃然戒备,全然无适才颓败的模样。

这时,承恩侯才明白过来,他们中计了!

“蒋侯爷!别来无恙!”

一个声音穿破夜空掷地有声传来,令承恩侯大惊。

他寻着声音望过去,只见密密麻麻的禁军呈现波浪退开,露出个熟悉的身影。

裴荇居一身银色盔甲立在那,身后炽炽火光映得他身形高大凛然。头盔下一张冷厉狂悖的脸,长眉微压,星眸若剑。

恍惚间,承恩侯只觉得这一幕很熟悉,不,这个人很是熟悉。

“裴荇居?”他问。

裴荇居缓缓扬唇:“蒋侯爷该不会是吓傻了?连本官也认不出?”

他淡漠地扫了眼下头的赤风军,一张张慌乱的脸映在火光里。

“赤风军听好了!”他沉声大喝:“皇上有旨,今日放下兵器投降者可既往不咎,若执迷不悟......”

他从身后取过长弓,缓缓拉开对准承恩侯。

承恩侯愣怔的片刻,只听一声弦响,箭头寒光一闪朝他射来。

他惊恐地扬剑一挥,箭矢在半空断成两截。可下一刻,他胸口一阵闷痛,隐隐听见骨骼破裂之声,箭矢力道之大逼得他不禁后仰。

承恩侯努力扶着马鞍,缓缓低头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胸口。

那里,稳稳地插着另一支箭。

他瞳孔猛地睁大:“连影箭,是连影箭,你是?”

他再次不可思议地看向裴荇居,脑海里瞬间想起十六年前在昌国的战场上,那人骑在马上长弓高扬,以惊人的臂力射出连影箭。一支在前一支在后,一支如同另一支的影子,箭法高明,直取敌人首级。

他居然是裴璋的儿子。

可惜这话承恩侯说不出来了,很快,整个人如风筝般坠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