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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你多大?”

“我……我……记不清了!”

“哈哈哈……你老人家今年九十几了?咋还老糊涂了?”她笑得前仰后合,且花枝乱颤,那傲人的乳房,象山一耸一耸的。

刘叮咚没有见过这么有趣的女孩子,突然就懵圈了,拍拍脑门,“我多少岁了?”

“回家问你妈去!”

自从三年前的表白被拒之后,李建彬就象换了一个人,一天到晚闷不吭声,甚至不修边幅,在人群里偶尔了一下石桂梅,长高了,脱去了少女的青衣,更有女人味了,只要石桂梅往他一瞅,立马低头,有时石桂梅笑声,刺激了他,他只得长吁短叹,石川有时就在他身后,把一个土坷垃或是小砖头,往他脚下踢,砸到他的脚踝骨不止一次两次,有时忍了,有时就爆发了,“干甚?吃蓖麻籽拿的!”

石川则甜不俗俗,“对不起噢,不小心的,要不你回踢我一个?我绝对不动弹!”他嬉哈状,且表情夸张。

“无聊!”那张脸永远阴沉,黑着,象块放那儿时间长的石头。

乔秀云把长辫子往脑后一甩,“哈哈哈……别逗他了,他就梁山伯,等着到祝英台家里看小九妹呢!”

石桂梅往人后躲,嫂子露骨的表白,怕人听出来,看出来,脸上是潮红。

李建彬因成分不好,农中里几经商量,还是没有同意他去代课,李建武倒是不惜余力,如果不是成分,倒是最合适人选,能够上到高中,已经是不易了,多亏李建武从中多方斡旋,好在地方上有石云生撑着,话好说许多,这个数理化名列全县前茅的人,却在戳牛尻子,李建武成分也不好,但富农比起地主要强了许多,所以他在农中里,凭着深厚的古诗文功底,站住了脚,所带毕业班语文,经常成三木公社中的头一、二名。

李家现在几乎动用一切外部力量,在给李建彬张罗亲事,这事瞒不住,想必石家也有耳闻,好在忙了很长时间,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一调查,说是地主成分,纷纷摇头叹息,可惜了,这么一块玉石,别人却当残砖扔了,石桂梅心吊着,就怕有人不在乎这个捷足先登,她落个尴尬,这家伙就是一根筋,耍猴的人还知道:猴子不上竿,要多敲两遍锣!她当初没同意,可也没有反对呀?石沉大海就是反对!况且这家伙有着极其可怕的自尊心,敏感的神经绷得太紧,不撒开一点缝,一点儿消息不外泄露,对于这种没有任何经验大白,哪里还敢往纵深了想?他贵有自知之明。

风声在四月的原野上狂奔,那勃发的青春,一泻千里。如果谁能见缝插针,谁就锁定了乾坤,针虽小,但魔力却无穷尽,足以定海,针以封神。可惜了,阳光明媚的日子,想想都能跳起来,吴洼子恁么多人,却没有人识金相玉,那是专门给石桂梅匹配的,别人不行,月姥配就,一切天定,那福如东海,虽然不知道石的寿诞多长,但她能从农村坚定走进城里,李建彬的影响是分不开的,知识的力量潜移默化在骨髓里,就算婚姻失落,但他们还是享受大半人生,李建彬一度与小女人闹僵,要和石桂梅再续前缘,石竟然劝了他:好马别吃回头草!石其实明白:他们已经偏离了生活轨道,回不到从前了,大半生相濡以沫,相互碾压的痕迹已经清晰可鉴,李建彬的心,已经象烟花一样散落,更象烟花一样寂寞,人前春风得意:老牛吃得下嫩草!人后垂头丧气,他和周子灿的脚步、频率、三观,总是上措下掉,唧唧复唧唧,建彬当夫知,不闻吵架声,唯闻其叹息。

说到底,他们没有和石桂梅时的心灵契合,只不过是各取所需,一个贪图年轻貌美,另一个借助名和利,少走人生弯路而已,他时常怀念流失的岁月,洗去泥沙,那靓黄的珍贵的东西就露出来,是生命中的沙金。

他们的女儿们一边倒偏袒石桂梅,包括没有全程跟他们一起走过峥嵘岁月的儿媳妇蒋灵芝,都手捧着婆婆,虽然他们经常大团圆,在酒店喝个七荤八素,彼此间谈笑风生,但只要一出酒店,那种疏离,就成了朋友,小孙子也不爱和他在一起,偶尔想抱一下,体会天伦之乐,但很尴尬,孙子曾经一席话,象密集的钉子,射进他心里,“不要!不要!老爹是坏人,是大坏蛋木有余(孙子看的动画片里人物),我要奶奶!”,都说童言无忌,李建彬脸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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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彬最大困惑并不是和周子灿的摩擦迸撞,而是周子灿的弟弟周子波,那就是一无赖,把他当成一棵永远的摇钱树,竭泽而渔,经常到家里大吃大喝,临走还要带东西走,有一回,别人托他办事,送些礼物,问都不问,拿着就走,当时他不在家,回来后气得捶胸顿足,最后,只能自己掏腰包卖了原样还人家,他经常歇斯底里大叫,“我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他们涛声依旧,象钳子交叉咬着他,很多时候他跑出去,到石桂梅那儿去蹭吃蹭喝蹭温暖,完了之后,再回到那个新家里,他开始留恋外界,因为那个世界里,有他一生所爱石桂梅。

1964年,对于李建彬来说,是个并不平坦的一年,自从春天那次被石川羞辱之后,他就远远躲着他,贾云庆冷着个脸,黑漆漆的,象是门神,几次在社场上,想叫住李建彬,都欲言又止,他心里隐隐作痛,离远看着贾一茜在织毛衣,他想:如果这俩孩子成了一对会怎样?孩子不会同意吧?老三怎么看?他是大队副书记,总比别人多长些脑仁,李建彬从小就怕这个人,冷面阎王似的,他这么黑,贾一茜倒是肤色白皙,遗传发生了变异,要不问问他,这一念只在头脑中闪过,就不曾离去,折磨他好几天。

傍晚时分,跟李默海交待一声,就晃回了家,他直接去的贾云龙家,小油灯下,贾云龙正在吃饭,李宜忠坐在旁边和贾说话,看见贾云庆,就放下碗和筷子。

“俺大哥,你这会儿来了,有事?”

“没事!逛到你这儿了,就进来了!”贾云庆也不坐,“噢,李队长也在,那----”拉长了声音。

“大哥,这儿没外人,你坐!”贾云龙老婆林朵拿个小板凳给贾云庆,“吃没有?锅里还有,要不一起?”

“不啦!我吃过了,一会儿还得去饲养场,新下的牛犊子要添料!我就坐一会儿,你们说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