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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众人笑喷了,我父亲那哪是幽默,而是废人急了,反咬一口,咬得又是最疼的地方,众人怎能不乐?

我母亲离得远,没听见,见人都笑,她也跟着笑了,借机直直腰。

“李建木,你个狗日的,我告诉你:你今天只能拿五分工!”李宜忠火烧饭烫一样,在路上来回走,“田家远,替你哥记上,就给他狗日五分工!还反了不成,我还收拾不了你这根老油条?”

田家远却站起来,“真记呀?”

“废什么话?”

“那……那他岂不是比妇女劳力还少?”田家远从怀里掏出小笔记本,他只是代他哥临时记几天账。

“他就是半个男人,所以工分记半!”

自此以后,半个男人,就成了我父亲的光荣称号。有好事者说:男人的一半是女人!我父亲因为行为沦落在女人行列里,矮人半个头,他虽咬牙切齿,“我日你孽!我日你孽!……”没有下文,衣是瘆人毛,话是拦路虎,关键时刻,我父亲蔫了,说不唬人的话。

“凭啥?”我父亲嘟囔。

“再说,今天白干!”

我父亲不仅怂了,还蔫了,但动作继续,还是那样赔沟子。

“你们栽插的,多费些事,加五分工,把它抚平,按实,不能让栽下去的秧糟蹋了!”李宜忠在这方面历来赏罚分明,也落实他在群众中的威信。

车西洋虽然接到梁打来的电话,却因没有把握好时机,功亏一篑,让梁十分生气,只得再次打电话给耿仲礼,托他代传话,耿仲礼和梁修身早就认识,虽没什么交往,但同属于大队书记,耿仲礼是七里桥耿圩大队书记,虽然邻边,却隶属于两个公社,经常因为水渠或争水而有所交集,他要打电话找车西洋,怎么都绕不开耿仲礼,老梁头让耿氏传话给车西洋,让车到家里一叙,没说什么事,人家是亲戚,耿也不好回绝。

车西洋接到耿仲礼的口信,知道梁是兴师问罪来了,一切都铺垫好了,主角却没上场,弄个乌鸦大闪蛋,害得梁修身受到贾的质询。

“梁书记,你这不是耍我吗?为了你的事,我说服我亲亲哥哥不在生产队住,还给姓车的亮起了马灯,后门且虚掩着,这要是让别人钻了空气,到时候,你让我抱石打天,我够得着吗我?不带这样耍人的?”

“贾书记,贾书记,听我说一句行不行?不管这事成不成,我都要感谢你,谁知道他狗日的没来?再找机会,为了我们的事,你已经做得够多的了,我谢谢你!”

“我不要你谢,等秋风娶下媳妇,再喝一顿总是可以的吧?”

“必须的!”

“鸟人还能不能办事?”

“贾书记,我梁某人知恩图报,我一定……!”

“梁书记呀,我是怕夜长梦多,如果有意外,你我都无法交待,你那里可是等米下锅!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能不懂吗?这叫逼上梁山!”贾云龙就是要套牢梁修身,吴洼子这头一把交椅,必须姓贾。

车西洋坐着牛车,带着二斤点心,在傍晚时分,去了梁家,只能推说:头晚喝了酒,一觉睡到大天亮,误了事,两个人又重新谋定计划,杀牛杀猪本就是老本行,可车西洋恋妻,新娶下的,舌头插在蜜罐子里,刚咋出点儿味,其他事在他眼里,就变得无关紧要,一头瘦牛,能有多少油水可刮,所以车西洋并不热心,除过人家,自己落些下水,就老梁这个人,过去虽有交集,但交往并不深,从时间安排上讲:象是偷鸡摸狗,说明来路不正,这让车氏有些忌惮,万一被人抓住,他就是替罪羊,但老梁每年年底确实给他介绍不少生意,让他赚了不少,但他对梁也算够意思,羊肉上不含糊,十斤八斤都少,那是白送。

双方在胡德禄食堂吃的酒,有些微醉,后半夜才归,且话多一箩筐,都是陈谷子烂芝麻,虽终帐挂在吴洼子大队头上。一个大队书记,咋还没有一点儿吃喝自由权?那不活瞎了?

机会不期而遇,各个大小队白芋全部栽清,相对进入轻闲阶段,滨江省进入梅雨季节,这个时段,通常雨下得又勤又急,隔三差五来一场,水稻进入疯长阶段,白芋由于风调雨顺,长有人手臂长,旱地收成也不错,1964年是个不错的年份,也是天灾和人祸交替而生的年份,翻阅历史,我们就会心潮澎湃。

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午后的太阳还明艳照人,在太阳落进汪河里时,却突然晴天霹雳一声响雷,吓得所有人都惊异,看看太阳,还在西天,似乎不受影响,雷声一阵阵,天就慢慢变了,先是太阳逃了,或是被盖在乌天里,西南方向飘过来一团云,太阳几条腿伸出来,还有光芒,人们松了一口气,雨脚有些慢,人们也就不急,虽惊诧一下,然后该做啥做啥,雷声就紧一阵慢一阵,直到傍晚,甚至天幕降下,还是那样,人们开始在烧饭前后,闲的人开始论雨,有些人认为下不下来,节奏太慢,有人认为大雨就要来了,这是一个因雨要来而未来烦闷的日子,晚上八点,还象个病入沉疴却没有立刻死的人一样,还在哼哼,人们绝望了,也疲乏了,就睡了,九点以后,家家熄了灯,油贵耗不起,村庄在一片漆黑里,人在梦乡里,咔嚓又一声,这一声不同以往,带着闪连着雷,走龙和飞蛇在天际扑腾,白亮亮的雨条就扯天扯地,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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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无棚马车在雨里疾飞,赶车的人赤裸着上身,戴着斗笠,偌大的蓑衣,就散在车上,电闪在前,雷鸣在天,淫雨飞溅,噼哩叭啦,白亮亮的雨条,象箭射在斗笠上,斗笠时歪时斜,“驾!驾驾!”马在昏暗的雨中夺路疾飞,全然不顾雨的淫荡。

他是车西洋,当时只有二十多岁,他要赶去的地方,叫贾家沟,自从雨下之时,他就再也睡不安生了,新婚女人在怀,也无法扼制男人的雄心壮志,他辞别了女人,一句话也不说,一头冲进雨里。

虽是两个公社,却是邻边大队,不少人知道车西洋,但很少有交集,别说牛肉羊肉,很多人连猪肉也吃不起,要吃也只能是一丁点儿肥膘肉,一咬一嘴冒油,那滋味留在记忆里,怎么也不肯忘怀。冷风里,人们把折叠象弹簧一样的钞票,舍不得递给人,一脸苦瓜相,车西洋经常在那种时候从人手中夺下三两钞票,一脸不屑,动作娴熟割下肉来,钩秤拎起来荡一下,多了下割,少了从大肉上片一块,不再秤,直接往人手塞。

按照预先设计,车西洋只能在队屋后门进去,也会从那里出来,前门连着粮食仓库,稍有动静,就会惊动贾云跃,而且那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有半块印,另外半块在队长手里,折子折得老高,超过人的高度,粮食印上有四个字:仓库粮印!字一分为二,如果从中间劈开,则不成为字,谁想一个人动粮食,万无可能,盖过印叫封仓,上面卡芦苇编的大斗篷,除鼠防雀。

后门在雨夜不锁,就是给车西洋留的,贾庆云又跟上次一样,他弟弟有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