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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明其实从不在意这个澡堂给他带来的收益,他更想让平邻村的村民们养成爱干净的习惯。很多美好的事物,光靠说是没用的,必须让人们自己体会过。当人们自己愿意掏钱,满足身体和精神方面的需求的时候,美好的事物,自然而然就融进了他们的生活。平邻村大浴池就是如此,并很快实现了盈利,名声传播至周边的村镇,常有好事者赶来体验一下。前来体验平邻村大浴池的人自然对此是赞不绝口,可惜他们村子里没有,因此一个个洗完澡后,注意力转向了澡堂门口卖的肥皂。

这些肥皂是九玄尘带着一帮孩子没事儿在后山上采的各种香草,加上费明托人从城里采购来硫磺、猪胰等材料,实验多次才研制成功的。费明研制的肥皂很多款式,有的芳香怡人,有的滋养肌肤,最多的还是面向农户,有着去污除垢,杀菌止痒的硫磺皂。至于那些滋润芳香类型的香皂,这对庄户人家吸引力不大,但是费明想,既然实验了,那就不妨多做几种。

燕秋作为女人,非常喜欢一款香草味的香皂。她问费明,为啥不找人多做些。还没等费明答话,费云扬便说了:“全村人都不种地了,去做这个香皂,万一赶上个灾年,全村人吃啥?这香皂等当饭吃?”

“咱到时候用卖香皂的钱,买粮食吃呗。”燕秋说道。

“到时候,都是饥民,谁有粮食卖给你。”费云扬依然不同意。

费明倒是支持费云扬的说法,他前世就见过,当粮食短缺百分之五,粮价并不是上涨百分之五那么简单,而是上涨到让世上有百分之五的人买不起粮为止。

燕秋是费云扬当初捡回来的,对他十分尊重。她虽不理解费云扬的说法,但终究没敢反驳。

当所有配方都调制的差不多了,费明便将这些都通过孩子,教给了村里孤寡困难的家庭。他们自家土地本就贫瘠,或是无力耕种,有生产肥皂的这个活计,也能改善些生活。这其中就包括小羊倌陈初六的爷爷和奶奶。初六幼年时,父母早亡,是他的爷爷和奶奶,将他拉扯大。两个老人本身身体就不是很好,陈家在平邻村又是小户,人丁单薄,所以生活的一直都很凄惨。在并不富裕的平邻村,陈家也是最最需要帮扶的一户。

后来,费明在后山与放羊的陈初六相识。费明起初帮他放羊,让他有时间识了字读了书,但时间毕竟短,一时仍没法改变陈家困窘的家境。再后来,费明带着大伙儿采药,实验制作肥皂,最后还把配方教给了他。他便和爷爷奶奶一起,按照费明给的方子,炼制肥皂。肥皂炼制好后,送到浴池门口寄卖,日子一天天的好了起来。小初六也有了更多的时间去学堂读书。

炼制肥皂的时候总会产生一些难闻的气息,很多村民即便愿意自己家熬制,邻居也会说三道四,再加上陈家需要帮扶,平邻村村民对陈家生产售卖肥皂一事倒是出奇的宽容。好在陈初六家原本就住的比较偏,在村子的最东北头,气味基本也飘不进大伙居住的区域。平日里,小伙伴们送来采集的香草,陈奶奶会给总是会或多或少的给他们准备几块肥皂,让他们带回家去。

这一日,陈爷爷脸上带着布巾,遮住口鼻,正在前院搭的草棚里的一口热锅前,不停地搅拌着肥皂原浆。制作肥皂,需要先在文火下,将各种处理好的材料按比例添加,再通过不停地搅拌,使其充分融合。然后还要小火继续加热,将肥皂原浆中的水分彻底蒸发,熬成色泽均匀且十分粘稠的膏状液体。最终,还需将这些膏状液体倒入模具,晾凉切割后,便成了平邻大浴室门口售卖的模样。陈爷爷熬得十分小心,一边需要分身照顾火候一边还要轻柔地搅拌。

小院的木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探进来半个牛头。陈爷爷抬头,他并没看到有人进来。陈家的院墙只有半人多高,院外也见不到人。陈爷爷手中一边搅拌,一边询问来人,并没有人回答。

陈奶奶早上出门去了,并不在家。不得已,陈爷爷只得停下手中搅拌的动作,撤出了些许正在燃烧的木柴,然后走到了院门口。

门口确实站着头老牛。陈爷爷拉开另一半门,想看看牛的主人是否躲在门后,但也没有发现任何人,路上也没有任何人的身影,不像是有人想要恶作剧的样子。

老牛自顾自地走进陈家的小院,来到堆放干草的地方,低头吃了起来。

这是一头黄牛,如今这只已经瘦的皮包骨头了,又大又圆的牛眼中满是浑浊,估计剩下的时日已经不多。

陈爷爷已经看出,这头老黄牛,并不是他们平邻村的。黄牛本就是庄户人家的主要劳力,但并没有多少人养得起。原来平邻村里也就张家和钟家各养了一头,平时村里其他户人家若有需要,都会在他们两家忙完后,借这两头黄牛翻自己的地,陈爷爷都曾见过。今年黄宗衍和张伯元售卖字典,收入了不少灵币,又添置了几头小牛犊。而这是一头老黄牛,显然不是他们平邻村的。

黄牛常年在地里干活,任劳任怨,时间长了,有的便像是通了人性。庄户人家,面朝黄土背朝天。因此,越是辛劳的人,越是爱惜牛。虽然这头牛已经老了,但任是哪个庄户人家,丢了牛都不会无动于衷。

陈爷爷等着老黄牛吃完草,牵着它鼻子上的铁环,打算出门去村里问问。兴许是邻村的哪个庄户来洗澡时牵的。趁人没注意,这头牛自己跑了。

陈爷爷刚推开门,便发现了一个肤色略黑的外乡人私下寻找着什么。老黄牛见到此人,也不顾鼻环处的疼痛,转头便想回去。

这个肤色略黑的外乡人也见到了陈爷爷和他手里牵的牛,快步上前。走得近了,陈爷爷也看清了此人。此人中等身材,高鼻深目,肤色暗沉,并不像五旗宗辖土内的人。陈爷爷一辈子没怎么出过村,他也分辨不出这许多,只是硬拉着牛,站在原地,问来人道:“你找啥子呢?”

这人回道:“我在找牛。”一双大眼瞄向陈爷爷的身后,给人一种既自信又猥琐的矛盾感。

“这牛是你的?”

“是的呢。”这人脖子好似装了根弹簧的泥偶一般,一边晃动,一边回答陈爷爷的问话。说罢,像是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我叫鲁塔迪,是万仙宗辖土内的商人,这次跟着我们宗门前往贵宗仙都拜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