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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观是一个缺乏政治敏感性的官员,他考虑了一切有利因素,偏偏忘记了,搬家是需要考虑老朱的感受的……

朱元璋对支持张士诚的苏州府百姓本就没什么好感,这在重税上很明确地体现了出来,张士诚都被挫骨扬灰了,他的王宫都被烧成渣渣辉了,你魏观怎么想的,竟然要在张士诚的王宫之上改建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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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滴,你想恢复张士诚时期的建筑,是不是想让苏州百姓拥护张士诚去?

你小子有二心啊,明摆着为我干事,实则是给张士诚照顾苏州百姓,是在告慰张士诚吧?

兴灭亡之基,开败国之河,当杀啊。

顾正臣忧愁不已,自己虽然了解这段历史,可有心无力,帮不了什么忙。

总不能自己写一封信,告诉魏观,你丫的这哪里是建府衙,这是给自己挖坟啊。万一这事被检校知晓,告到朱元璋那里去,估计自己的脑袋也保不住。

一个官员有一个官员的界限,不越界,别乱插手其他地方的事,这是规矩。

顾正臣退出江阴卫之后,那里的情况就没问过一次,不是不想问,毕竟是生死战斗过的,可问就是犯忌讳,说就是犯错误。

“夫君有心事?”

晚饭桌上,张希婉见顾正臣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问道。

顾正臣吃了一口菜,见没有其他人,便低声说:“苏州知府魏观是个好官。”

张希婉含笑:“这是自然,魏知府的好名声可不小,他勤勉爱民,苏州府百姓甚是爱戴。”

“可是——”

“夫君?”

“没什么。”

顾正臣不知道如何开口。

夜晚,躺在床上,顾正臣依旧睡不着。

自己知道事态发展下去,魏观必死无疑。一个为民做事、为民请命的干臣,顾正臣不想让他冤死。

可现在的自己又能做什么?

不留下痕迹,派人去给魏观说个口信?

无名之辈,哪里那么容易见到魏观,报上名来,岂不是将自己拖下水?

张希婉感觉到了顾正臣的烦躁,轻轻扇着团扇:“夫君若有心事,不妨告诉希婉。”

顾正臣拉过张希婉,抱在怀里。

说来也奇怪,虽是夏日,张希婉肌肤总是稍有凉意。

“魏观以工代赈,他开的河,他建的房屋,都是与张士诚有关,一旦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他很可能会死。”

顾正臣深深嗅着张希婉发间淡淡的香气。

张希婉明显紧张了下,声音变得很低:“他难道不知道吗?”

顾正臣苦涩地说:“知道又如何,像是他这种清廉的官员,认准自己是对的,那就足够了。他认为开河道,是为了减轻水患,他认为迁府衙是为了更好治理,问心无愧,自不会考虑其他。”

张希婉伸出手臂,搁在顾正臣胸口:“既然是对的,皇帝那里……”

“皇帝不会考虑对错,也不会考虑他的问心无愧,只会考虑他到底有没有将府衙修在张士诚的王宫之上,一旦坐实,他必死无疑。你知道,陈宁在御史台,他治理苏州府是什么样子,和魏观根本无法比。”

顾正臣深知陈宁这种人不好对付,他像是一只蝎子,一旦找到机会,绝对会往死整。朱元璋又是一个心理脆弱的,至少对待张士诚相关的事上,情绪很容易受人影响。

张希婉趴在顾正臣身上,低声说:“既然如此,那就想其他法子,让他避过此祸吧。夫君也知道,贤臣能臣不多有,那魏观可是远近闻名的好知府……”

“说得容易。”

顾正臣苦涩不已。

人家是知府,自己是知县,还是应天府下面的知县,这关系网都跑苏州府去了,实在是不像话,被抓住把柄,被老朱知道,也不好交代。

左思右想,顾正臣依旧是没有头绪。

翌日。

顾正臣多少有些没精神。

句容西门。

两辆马车缓缓进入,热闹的气息扑面而来。

詹同感觉马车放缓了许多,掀开帘子,看了看前面热闹的街道,问道:“徽儿,这是何处?”

詹徽回过头,笑道:“父亲醒了,这里是句容城。”

“句容如此热闹?”

詹同有些诧异。

詹徽微微点头:“不少人说顾知县治理有方,原以为不过是虚言夸赞,不成想,此人倒真有本事。这才多久,句容这热闹景象,可比得上苏州府外大街了。”

詹同喊停马车,在詹徽的搀扶中下来,脸上浮现出近乎童真的笑意:“有没有本事,还需要听听百姓家怎么说,眼看未必是实,风评不可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