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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飘泊难寻觅。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愁杀葬花人,独倚花锄泪暗洒,洒上空枝见血痕……

杜鹃啼血,子规哀鸣,尘缘从来都如水,何须泪尽一生情?

见颦如口吐鲜血,红钰等慌慌忙忙上来扶住,问是怎么样,允禧也急得叫道:“皇额娘保重啊!曹大人,你一定要逼死皇额娘吗!”

颦如却淡淡道:“不用忙,不相干,这是急火攻心,血不归经。没事的!倒是如今我反倒心中明白些了。却原来,这么多年,都是我自误了!我不自误至今,也不会生出这么多折磨离散、如山白骨,做人,还该宁静淡远,以修身养心为是,莫再被聪明所累、情痴所苦,没的聪明反被聪明误、最终害己害人!”

言罢,她唇角飘荡起一个微薄的笑意,反手拿起置于床边的那叠书稿,对红钰说:“红钰,去拢一盆火来!”

红钰转头看看听呆了的允禧,再看看悲愤难抑的若容,本能地劝阻道:“主子,您如果觉得冷,奴婢再加床被子吧!这烟熏火燎的,您受不住!”

“快去!”颦如低声道。

火盆拢好搁在床前,颦如望了望手中书稿,并抬手拾起一直放在枕畔的诗帕,喃喃念道:“眼空蓄泪泪空垂,暗洒闲抛却为谁?……”淡淡一笑,伸手俱都撂在火盆里。那火如蛇般吐着红色的火舌,迅速吞没了纸张丝帕,连同上面的点点墨迹。

红钰惊呼一声,也顾不得烫手,伸手就向火中抓起来,撂在地下乱踩,却已烧得所馀无几了。红钰低声啜泣道:“主子您这是何苦来,这是曹大人多年心血,亦是您这几年千辛万苦,好容易熬成的、改好的,就这么烧了……”

若容望着腾腾火焰,望着孱弱不堪的颦如,若容心中犹如万箭穿心,忽地噗通跪倒在火盆旁,道:“烧吧!烧吧!烧掉那前生往事,烧掉不堪回首的昨日,才能真的活在今日、活在真实!”

他伸手从衣襟中捧出一叠书稿,高高举过头顶,悠然道:“或许,我能给你看的,是另一种真实!”他面色肃穆道:“这是两部书稿,其一是前太子胤礽所着,临终交与天香,天香临终又托付于我,另一部乃是我重新写过的那段故事,如今的故事里飘忽着的,不再是太虚幻境中的影子。两部书文虽为二,情却如一,本是一枝两叶,我原本要将两部书稿合二为一、融会贯通,奈何心力憔悴、杂念纷扰,实无力完成。我不忍此世间如许情痴竟零落成泥、湮没无考,如今世上唯有你能将他校对编撰、入世传奇!”说完,对着颦如,郑重地磕了三个头,将那叠厚厚的书稿轻轻置于颦如床榻上,立起身来冲出门外。

颦如手捧厚厚的书稿,如醉如痴,如梦如幻……似泥雕木塑一般。

允禧见状,顾不得理会颦如的痴呆,急忙追着若容出来。

那若容沿着兰藻斋院落蜿蜿蜒蜒的回廊,步伐凌乱、踉踉跄跄向着来处侍卫停留处冲去。允禧几步赶上,一把从后面抓住若容衣襟,用力一拉,喝道:“曹大人!本王答应安排你进宫,是要你来弄清事实真相,不是让你来逼死皇额娘的!你如此出言不逊、口无遮拦,皇额娘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本王决不饶你!”

若容身形摇晃着,再也坚持不住,随着允禧的力度,跌倒在地,闻允禧之言,老泪纵横道:“何用王爷治罪,罪臣已是万念俱灰,但求今日一席话,能救她一命,我死亦无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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